二品之二——雷卷
看到卷哥,首先想到的是寂寞。这个终日包裹在厚厚毛裘中的汉子,总是寂然无语,虽然看似超然,但内心承载着的却是一天一地的寂寞。
卷哥总是病着的,因为病,所以半生孤寂,因为孤寂,所以看似无情。卷哥无情,更多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残忍,他总是将自己那颗寂寞如雪的心深埋在胸中那个谁也迈不进的阴暗角落,纵使亲密如爱人也丝毫不容染指。
爱情的甜蜜,在于在相互付出中所获得的互惠互利,若一方的感情投入没有相应的回报,那情感的天平终有一日会倾斜。在卷哥身上,女人似乎永远得不到被爱的满足感,所以息红泪毫无悬念的芳心他许,舍他而就戚少商。
本以为,这样的男子是不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没有想到的是,雷家庄外,为了一个息红泪,雷卷竟与亲如兄弟的戚少商割袍断义,绝了兄弟之情。息红泪的离去本是在我的想像之中,意料之外的却是卷哥的爆发。原来这个看似无情的汉子,并不是真的如表面看来的那么心如死水,如古井般沉寂无波,在那看似不起半丝涟漪的水面下,早有潜流暗涌,只是,那池井水太深太沉,没有人看得到底。
有人不喜欢雷卷的“重色轻友”,我看到的,却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自尊。毕竟,那是他的女人啊,又有哪一个男人能在目睹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在一起还能无动于衷?世上万物,什么都可与兄弟朋友分享,唯有自己心上的女人,纵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万万谦让不得的。
天下间,本有着太多的所谓的好汉,他们从不把女人当人看,他们推崇的是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侠者,仿佛女人就是一件稀罕的小玩意儿,可以随便送来送去,还美其名曰“君子有成人之美”。如为报兄弟之义,斩断情肠,将自己爱人拱手送人的李寻欢。如此无良人物却被后世尊为大侠,可悲可笑可怜可恨!若这样的作为也算的大侠,那我看这大侠不做也罢!
而卷哥却是真正重情,真正愿意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为了红泪,他不惜向兄弟拔剑,不惜落入世人的误解中,最终落得个毁誉参半的结局。其实那时息红泪芳心已去,他便顺水推舟又何妨?不但全他兄弟之情,更全他重义之名,古往今来那一箩筐一笸箩的大侠好汉君子不都是如此做的吗?但卷哥却与他们都不同,他以兄弟断交这样的激烈决绝的方式为自己这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无望之爱,写下了完美的注解,宁为玉碎。这是对红泪真正的平视和尊重,至少,得到的人会更感来之不易,而倍加珍惜。
失了红泪的雷卷,又将回复落落寡合,与寂寞相伴的岁月,但幸好还有沈边儿。
而雷卷对沈边儿却是丝毫不假词色的,他是那样的冷漠,冷漠地让我几乎以为失去息红泪的他心中当真已如死灰,不再有爱的眷恋。那个始终如影子般跟随在他身后的女子,却是极坚韧的,对雷卷的漠视,她无怨无悔,无丝毫不快,她没有丝毫杂念地跟随,似乎从没想到过自己,唯一的期盼,是她心上的那个傲岸的堂主能回头看她一眼,只一眼,她便心甘。奈何,那个一向羞于言爱,羞于表白的汉子,连这一点愿望也没有满足过她,他的选择,永远只是寂寞。
直到生命的尽头,他才允许自己透出一丝软弱,露出几许柔情。那时的他,躺在沈边儿的怀里,柔软的像个孩子。沈边儿苦等了一生的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却只隐晦地道出了这样的表白“其实,我早就在看你了。”
许多人怨怪卷哥的这最后一句话累死了沈边儿,我却更愿意相信是他二人的心有灵犀。纵没有真正相爱,却早已相知,卷哥是明白她的,正如她也同样懂得他。他知道他死以后,这个烈性女子绝不会独留在这世上,那便带她同去吧,与她携手共赴黄泉,对真正相爱的他们而言,与尔同归,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情到浓时情转薄,我始终相信,卷哥是爱极了沈边儿的,只是,他的爱和他的人一样,太深太沉,要你细细抽丝剥茧,才能在最深的包裹中寻到那一抹藏得极隐秘的情意。
(看客戊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